光竭力保持胸膛的平静,但他呼吸仍旧失去了平稳,泪水顺着眼角,滑过肌肤,没入鬓发,落进被褥里不见。
从前漫不经心、甚至不耐烦的那些教诲,忽然就全部想了起来——
他们说,父亲母亲是因为迫不得已才离开自己,远赴西凉……
他们说,等父亲母亲回来后,要好生承欢膝下,才是好孩子……
他们说,母亲会带一个弟弟回来,那是他的嫡亲兄弟,要像大哥舒明对待他一样对待这个弟弟……
他们说,光儿该好好念书了,沈家的男儿,就该文武双全,做人中俊杰……
他们还说……
沈舒光猛然合上眼,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不住落入鬓发之内。他呼吸急促到了几乎要发出哽咽的声音,忙抬手握拳塞在嘴里,用力咬住。他记得吴李氏虽然晚上睡得沉,可一有点声响就会立刻醒来,据说是早年看拂自己的孩子时习惯了……
孩童的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,在榻上不住抽搐着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沈舒光轻轻扯过被角,擦干了泪,伸手摸了摸身旁胞弟的脸。
沈舒燮的颊上还是冷冷的,但近在咫尺的匀净呼吸声,听得人心中渐渐安定。
“祖父、祖母,孙儿一定好好念书,照顾弟弟,也侍奉好父亲母亲,再不叫祖父与祖母在九泉之下,还要为孙儿操心!”他心里怅然片刻,默默的想道,“孙儿一定要光大沈氏门楣,不辜负祖父、祖母当日期许!”
数百里之外,抚州,落云坡。
这时候帝都仍旧大雪皑皑,但抚州靠南,虽然不类江南已经冰销雪融、处处可闻莺声,然残雪之间,也有不惧料峭的绿意蓬勃探出。
驿站的院子里,一株两人合抱的垂柳,灰蒙蒙的柳丝中,似谁淡淡的、不经心的染了一笔近看无、远观有的浅绿。
树下,卫新咏拥着狐裘,绕树缓行。
他的气色比跟莫彬蔚分手时好了很多,从前日起,就已经无需为了照顾他的身体而特别缓行、可以正常赶路了。此刻趁着在驿站歇脚过夜,更是出来走动几步,松活一下整日坐车而僵硬酸痛的筋骨。
这落云坡距离抚州最北的界限不过二十余里。出了抚州是盘州,盘州后面就是京畿——想到京畿,他一贯平静温和的面容掠过一丝阴郁。
卫崎年高而终,虽然卫焕把在凤州侍奉他的家眷交给他放了把火,但罪魁祸首之一竟不能亲手解决,委实让他感到难以释怀。
偏偏如今帝都又被戎人占了去!
由不得卫新咏这一路上都不住的祈祷着:但望那卫清鸣千万机灵点儿,随众人突围成功才好。
父仇不共戴天,更何况还要加一个年幼无辜的胞姐。
知本堂的这份仇恨从卫新咏幼年时就铭刻入骨,这些年来,报仇似乎成了一种本能与毕生的目的。即使他城府渐深,对人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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