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,自己能做的只剩这些,终归环境如此,人人都套着锁链在活,尤其是女孩们。
她转过身,准备回到柳树下继续烧纸,刚走出游廊,抬眼就瞧见个玲珑身子蹲在火堆边,头发乱乱地垂在耳后,顾流云唇角上扬,这次再不会弄错——真的是沈丹彩。
“难得啊,居然还记着。”她走过去也蹲下,问:“酒醒了?”
沈丹彩的脸颊映在火里,火苗窜上眉梢,忽明忽暗,长睫毛挂着泪珠,并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悠悠地:“咱们再烧一堆吧。”
顾流云把绣婉拿来的纸钱往火里送,贱起灰屑四处飞,用手挡住说:“没必要,纸钱也不多,一堆够了。”
“一个烧给翠春,一个给喜宝。”
“喜宝!”顾流云心里咯噔一下,难不成前几日才出嫁就死了,立刻问:“她怎么?”
“没事。”丹彩叹口气,眼泪落了下来,打到火堆里噼里啪啦,“只是出嫁前,她说去到侯家和进地狱差不多,就当她死了吧。”
顾流云忖了忖。
又听对方继续道:“流云,你以后要是打听我过的不好,也给我多烧一堆吧,不管在哪里都行,只要找个水边或者花园。”忽地抬起头,勉强挤出笑容,眸子里还含着泪,“别忘了我喜欢桃花,你就找个桃花树下吧。”
语气像开玩笑,玩笑里又让人心疼。
顾流云低下头,拿出火镰新点了堆,说:“我没那个闲工夫,再说你是个九头身,怎么会过不好。”
手里的纸钱点几次才着,沈丹彩歪头笑,“我过得好你也可以烧啊,先寄到那边存起来,等我百年之后就富贵啦。”
准备死后到地底下开银行啊,不愧是她!
顾流云刚才的心疼一扫而空。
宅子里禁私点烟火,她们快速弄完,把火渣子都埋了才离开。
回去的路上有几座小亭,顺着水面蜿蜒曲折,每走过一个丹彩都要坐几分钟,既不嫌冷也不害怕,看上去恋恋不舍。
顾流云忍不住笑她:“没发现你还是个夜猫子?大晚上兴致挺高啊。”
对方不回答,意外得沉默。
后半夜的月亮真亮,她靠在栏杆上瞧丹彩穿了套袄衣长裤,白底绣着水蓝边,上面还有月白的刺花,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出自顾家。
很好看,沈丹彩穿什么都好看,无论旧式还是新款都合适。
顾流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丹彩特意站起来,绕一圈,问:“这件衣服可是绣婉的手艺,手真巧啊,你喜欢吗?”
顾流云笑,心里明镜一般,刚才绣婉来对方绝对看到,所以才在这里醉翁之意不在酒,随口回:“我有什么喜欢不喜欢,我又不穿。”
沈丹彩别过脸去,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,也许是半个时辰前瞧顾流云对那个小表妹实在太温柔,让她想起小时候的流云,心里不是滋味。
“走吧。”她说,没走几步又回头,月亮挂着,水波纹照着,水蓝的衣服,整个人都白生生得,嘴唇红,秀发黑,黑得和夜色连起来,瞳孔水盈盈地嘱咐:“流云,你可别忘了我呀。”
还不等对方回答,踮着脚尖一溜烟便跑远。
又给顾流云留下个孤单背影,大小姐兀自叹口气,沈丹彩这是在告别,因为后天就要出嫁。
她不知怎地就很难过,像自己的物件突然给了别人,还是一个陌生人,但她根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,这种想法还真可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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