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草植。
红叶,类蒲草。
她一直记着这句话。
再是几年,至成婚的年纪,阿耶替她选了一个教书的小郎君。
那郎君身家清白,是当朝卢相的远房侄子,来年便要进京去拜谒卢相。
郎君生得俊秀白净,性格也很是好,对她不喜女红喜山水的爱好很是包容。
恰好,她亦很喜欢他。
阿耶与阿娘就这般定了他们的亲事。
她成婚那天,那个道士来了,但三姐姐仍旧没有来。
他好像苍老了许多,连同鬓发都有了白发,身形都佝偻了些。
连眉眼那点红痣都淡了颜色。
他带来了许多东西,一整箱的瑟瑟石,波斯毯,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……
那些都成为她的嫁妆带到了夫婿家。
她成婚极为朴素,道士被阿耶请进屋子里,位于上宾位。
他一如她年幼时,神情温和看着她。
她出门时,拿着却扇回头看了一眼,只看到道士微微笑了笑,招了招手示意她出门。
她心定了些,想着待回门时,再与道士说说话,想问他这些年有没有寻到三姐姐。
也想问他,有没有寻到怀梦草。
待她归宁,阿耶却说,道士早就离开了庐州。
婚后她随夫婿去了邑京,邑京繁华,锦绣煌煌。
她不喜欢,她的夫婿亦不喜欢。
二人很快离开了邑京城,踏上了行山水的路,风餐露宿,跋山涉水,她却喜不自禁。
她夫婿说她自带山野烟霞气,她自以为然。
他们按着三姐姐留下的游记的路程行进,但又比游记里所记录的要走得更细密些。
至黔州时,她夫婿感了风寒,她慌张得四处寻药,甚亲自上山采药。
那日夜里大雨磅礴,她着蓑衣斗笠于山间艰难行进,四处漆黑,她无处可躲。
她被流泥拌住,跋涉不能,好不容易借着竹杆不至于被冲走,低头整理鞋袜时,一点荧光吸引了她的眼睛。
在山石缝隙间,正生着一株红色的蒲草,被雨水击打着几乎蜷缩了叶。
“怀梦草?”她欣喜若狂蹲下身,拿过背篓里的铲刀,将它从山石缝隙里小心翼翼取了出来。
“似蒲,色红,昼缩入地,夜则出。”她喃喃自语着,“怀梦草,是,这就是怀梦草。”
她自幼年时道士走后,将《洞冥记》读了多遍,日日三省,将其深刻记于心。
她将草收进琉璃瓶里,小心放到背篓里。
也许是道祖终于垂怜了那个道士,他不用再守着寂寂余生仰望遥不可及的天女,终于也能在这踽踽人世里得以一点怜悯。
作者有话要说:似蒲,色红,昼缩入地,夜则出。
——出自汉郭宪《洞冥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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