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腊月,宫里下了一场大雪,雕栏玉砌,重楼飞阁皆覆着一层白雪,御路上也堆着有脚踝一般高的积雪,通向着灰蒙蒙的暮色烟霭里。
天蒙蒙亮,宫人们拿着大笤帚扫着路面上的雪,长短不一的竹条扎起来的笤帚像是毛笔尖,在洁白的雪纸上,挥洒着笔迹。
重华殿,御书房内。
书房怕明火,便烧得地暖,房门上挂着毡帘,隔着风霜。屋里面宛如春日一般暖和。
紫檀木夔纹案上,设着一个青绿色螭兽香炉,悬着赵孟頫的《秀石疏林图》,案面上摆放着高低不一的一沓沓奏折,占据了一大半桌面。
皇帝身着石青色龙纹常服,坐在上方,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奏折。
太常寺少卿陆行谨奏;为直言天下第一事,以正君道、明臣职,求万世治安事:君者,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。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,责任至重。凡民生利病,一有所不宜,将有所不称其任【1】。
……
今中州因贪官污吏而致□□,历经数月,使涉案官员尽数伏诛,仍有一人——燕王牵扯其中,刑部侍郎与御史中丞及臣不敢妄断,事据明白,惟陛下裁之……
这份洋洋洒洒地写了上千字的奏折,令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帝神色晦暗,眉宇紧蹙,酝酿着狂风暴雨。
陛下的神色全部落入站在下方的陆行眼里。
陆行刚回来盛京,就匆忙洗漱更衣进宫面圣,他穿着深绯色官服,敬立于前。
皇帝眸光漆黑慑人,情绪隐而不发,却叫人发憷,不敢擅言。半响,他沉声说道:“你所禀之事,朕知道了,你且先回去,朕自会处置。”
言下之意,包庇甚明。
人证物证俱全,应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陛下不可能不知道,只要陛下愿意,今日就可以处罚,除非……是陛下不肯。
陆行问道:“陛下欲何以处之”
皇帝微眯起眼睛,不威自怒,意味深长地问道:“陆卿是在质问朕吗?还是要教朕如何做事?”
“微臣不敢!”
陆行跪在地板上,背脊如苍山一般挺直,他不肯退步,不愿就此放过罪魁祸首。
两人僵持着,就在这时总管太监端着茶盅放在桌上,瓷器落在桌面上,发出沉闷的搁置声,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。
总管太监跟了皇帝不知多少年,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早就成了人精,刚才只稍稍瞥了一眼,便猜出个六七分。
他站在皇帝身边,禀道:“陛下,太子殿下及太傅陈求见,说是为了调遣官员去中州一事。”
中州一案,天子大怒,一举肃清了上千官员,如今国不能一日无君,家不能一日无主,地方不能一日无州官。
盛京城忙着选调人才,任命官员遣派,往年几个月的事情如今压缩到一个月完成。
“让他们进来。”,陛下俯视着陆行说道: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“可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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