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物,举止投足都是一副潇洒气派,可是今日一说这件事,却忽然显出几分沧桑来。
梁叛有些不解:“那你年轻时干嘛不自己生一个,养到现在也有二十多了,你自己不想回来,把儿子丢在这里接你的位子,也总比这样干拖着好。我瞧你身子也还硬朗,怎么同二叔一般四十岁不得子的?”
俞东来神情落寞起来:“非是我不想生——这话也独独对你可以敞开心扉——实在是你嫂嫂不会生,多少好药吃过,总是生不出。她这个人个性又强,早年我老娘提过一嘴,说在洪蓝埠替我选一房妾室接个香火,这个败家母老虎便回来吵闹,说除非休了她,否则一只母苍蝇也不准进门……闹了一回,纳妾的事便再也没人提起了,莫非真要我休妻?”
这些话听得梁叛大感唏嘘,按说俞太太是“无后”,又有“善妒”,都是“七出”之罪,俞东来完全有理由休妻再娶了。
可他偏偏就没有这么做,而且是宁愿放弃自己的族长之位,也没有动过休妻的念头。
这在眼下的社会当中,是极其难能可贵的。
梁叛颇受感动,也表示理解俞东来的想法,但是又有个疑问:“你说请二娘代管洪蓝埠,她一个妇道人家,能管得了这一大摊子的事情?”
俞东来笑道:“你不要小瞧我二娘,她年轻时也是女中豪杰,家中在洪蓝埠也是望族,当年他待嫁之时已掌管他们家在码头的好几间商铺,还跟我二爹斗过几回,四战三胜,传为一时佳话。最后一次输了,便下嫁给我二爹,这才不露面的,不过还在管着二房自家的几门生意,一直都很红火……”
梁叛奇道:“怎么洪蓝埠除了你们俞氏,还有别的家族?”
“怎么没有!”俞东来道,“除了我们俞氏还有两家,一家姓谢,在石臼湖一带,做的是湖上和胭脂河漕运的买卖,胭脂河西岸也有一些地是谢家的。我太太就是这家的女子。还有一家就是我二娘那家,主要做买卖的,镇上有约莫三成的生意归他们家,比谢家逊色一些,姓徐。”
“姓徐?”梁叛下意识地想起那个跟着自己从南京一路来到洪蓝埠的徐西决,问道,“是双人徐?”
俞东来道:“不错,就是双人徐。”
梁叛心道:莫非又是巧合?
本朝大姓是王张李陈、刘杨吴黄,再往后才是周徐朱赵,徐姓虽然不是极靠前的大姓,却也丁户众多,一地之中有几位同姓不同宗的并不奇怪。
况且那徐西决即便是洪蓝埠徐氏子弟,他和二娘又有甚么必然的联系呢?
梁叛思虑良久,决定还是从二叔的尸体本身入手。
那具尸体虽然没有头颅和脖子,可依然还有许多有用的信息不曾发掘出来。
其实他现在手里掌握的零碎信息也有不少了,只要能从尸体中找到真正有价值的线索,再与手中的信息对照,兴许很快便能找到问题的突破口。
他对俞东来道:“二哥,明天溧水县衙那两位,请你替我打发掉,还有,帮我找一本《洗冤集录》,元刻本和明刻本哪个版本都行,我要重新验尸。”
俞东来点头道:“这个好办,明日我叫人去找书,至于县衙那两位,你不必管,我让三爹去同他们周旋。”
梁叛摇头道:“不行,不能让三叔去。你方才说二娘一直在管事,做生意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消息,可她却说不曾听过亭山大盗这回事,那么她和三叔两人一定有一个在撒谎!明天你不但要另外找人打发县衙二俞,还要派人出去查访,究竟有没有这个亭山大盗!”
俞东来站起来道:“好,便照你说的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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